第三十九章 白尨文星

时间: 2025-04-26 23:54:02 浏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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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曾说到秦人六十岁退休,有爵位的五十六岁免老,结束为国家服徭役。

鉴于上一年,即秦始皇帝二十七年,秦始皇下令修驰道时,曾普赐全国男子,爵位一级,则实际上,秦人是五十六岁退休的。有爵,还可以获得犯罪减刑的好处,可以占有的田宅数量也不一样。

据专家考证,秦代赐爵是以全体编户的良家男子为对象的,包括男童。男童有爵位(叫小爵,例子很多),可以延迟二年到四年的傅籍服役时间。有了爵位,“流民”、“奴婢”、“贱民”可以改变身份,重新变成编户齐民,这也是一种招抚方式,有利于稳定自耕农阶层。

——这位伟人就是萧何。

在下已经提到过:白龙的前身是齐桓公(小白嘛,小白龙),而他的文星——白尨文星,就是管仲。

说老实话,看完《天经》的记载,在下对司马迁对于历史人物的把握能力,判断能力深表怀疑。

千古一帝秦始皇被他写成了嗜血暴君——这倒是有情可原,毕竟那是前朝君主,汉家革命,正宜贬斥之;开疆拓土,振扬大汉天威的罕见明君汉武帝,被他写成了昏愦狂暴之主,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二人之间,大有过节,蓄愤在心,积不能平;可是他把汉高祖几乎写成了地痞流氓,就太不应该。

后代多少次黑刘,始作俑者,其实正是司马迁。

汉家开国丞相、一代伟人——萧何,更是被他写成了一个“录录未有奇节”的刀笔小吏。

据说,即使等到汉朝兴起,他也只是“依日月之末光”,谨守门户而已。最后还要借韩信、黥布等人的诛灭,他才出人头地,功列第一的。

在司马迁看来,萧何只能与闳夭、散宜生等人相提并论,根本就不是伊尹、太公那样的辅弼良臣、旷世伟人。

如果司马迁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估计他也能把几十年前的周恩来总理描写成一个平庸之辈。

正如识者所言:

伟大的事功出自于低下的人品,不仅情理上说不通,在事实上也极不可能。

当代的庸碌之辈,受谭嗣同非常偏激的大盗论的影响,喜欢把历史上的开国帝王想象成是和自己半斤八两的同一类人,认为他们夺取天下、践祚称帝,只是运气好而已——每天意淫不止,聊以自慰。

事实上,刘邦和萧何的事功伟大,其人品也一样伟大。

萧何比刘邦大一岁,出生于前257年,他与刘邦是同乡——同为丰邑人。萧姓为丰邑大姓,有宗族数十家,是本地古来的望族。人多势众,一呼百应。

萧何在沛县属楚时代,已经是县里的吏员,那时,身为平头百姓的刘邦啸聚闾里,行侠仗义,自然难免有时会好勇斗狠,打架斗殴,触犯法律,遭官缉拿。

当时都是萧何,从中斡旋,几次加以保护,《史记》所谓“高祖为布衣时,数以吏事护高祖”也。

入秦以后,萧何留任,以明通法律,娴于吏事,受到上级主管赏识提拔,更具体的说,就是以有学问而无所枉害,做事公平,人人信服,升任成了沛县主吏掾。这个职务,用今天的话说,也就县政府的办公室主任,负责县府事务,主管人事,以及县下属吏员的考核升迁进退。

秦朝的御史到泗水郡督察郡务时,萧何跟着他的属官办事,经常把事情办得有条有理、清清楚楚。于是萧何被提拔到郡,担任了泗水郡卒史,在卒史任上,他在公务考核中又是名列第一。

秦朝泗水郡的监察长官——郡御史大人,认为萧何是人才难得,准备入朝推荐萧何到中央工作。

事前征求萧何意见时,萧何却不愿意。

原来萧何目光如炬、高瞻远瞩,他判断大秦帝国隐患巨大,国祚可能会突然终结,天下很快就要大乱。所以竟一再辞谢,这才没有被调走——然而“能吏萧何的定评,沛县时代就已经成型”。

萧何如此干练,如此的远见卓识,怎么能说是“碌碌未有奇节”呢?

后来萧何大概是因自己请求,又回到了沛县,但他的大才,恐怕连县令都会十分钦佩,认为在能者居尊的大秦王朝,萧何恐怕早晚会成为他的上司。因而不敢托大,对萧何言听计从。

刘邦当亭长时,大大咧咧,不时越轨,触法犯事。都是萧何作为他的顶头上司,在好多事情上,在县里替他圆谎辩护,说情化解,成了刘邦不折不扣的保护神。

有了萧何的保护,刘邦变得有点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由于是萧何负责收礼,在县令招待吕公的盛大宴会上,刘邦竟然敢冒称:泗水亭长刘季贺钱一万,从而在历史上,留下了空手套白狼,以大言不惭娶得比自己小近二十岁的吕雉小姐的一段佳话。

对吕雉小姐,县令尚且准备迎娶,自然也是一个才貌出众的女人。

刘邦出远门,到咸阳服役,官员们都奉送他三钱,唯独萧何送他五钱,以为赞助。

人言:“刘萧二人都是:仁而爱人,正直无私,天性淳朴,疾恶如仇的”,但在外在性格上,两人却完全相反。

刘邦是生性浪漫,外向热烈,敢作敢为;

萧何则逻辑推导、内向严谨、行事邃密,适合行政管理,是天生的宰相、总理人选。

古人云:“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圣人能见微知著、睹始知终,以小明大,一叶知秋。

秦王朝的覆灭十分突然,可以说,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天下几乎所有人,包括那些精明干练的秦朝政府官员,更包括秦始皇帝,在这一点上,在洞微烛幽,远见卓识的能力展示上,显然都不及萧何。

当然,客观地说:这与秦始皇帝嬴政高高在上,深居庙堂,即使出巡,亦难免受人壅蔽,失聪失明,不可能感同身受,十分了解民情有关。

人情都是贵远贱近,贵耳贱目的,萧何与刘邦是老乡,刘邦又是一介布衣,寒门下士,早年也实在说不上有多少贵人风范,“天子气象”。

萧何要在千万人中,要在本乡本土识别刘邦,总是另眼高看、青目有加,寄予无限希望,提携帮衬,不遗余力,甚至暗中以帝王相期许——可谓至难之事也。正如一位网友所说:他显然早已预感到刘季这小子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刘邦私放徭役人员,落草之后,萧何暗中与在芒砀山中打家劫舍的刘邦保持着密切联系,依照《史记》的记述,樊哙就是他们之间的联络员。

刘邦在芒砀山聚众造反,武装割据,为自己建立了第一块基地。

借助陈胜起义之机,萧何建议沛县县令召回了芒砀山中的刘邦。沛人起义之后,沛令被杀,众人欲立首领,萧何是职位最高,口碑最好,众望所归,家族又人多势众(萧何在关中一次就派往前线数十人,可以为证)——可谓是当然的领袖人选,但萧何却竭力推举拥戴刘邦,终于使刘邦成了“沛公”。

刘邦正是以此为基础,网罗数百宗亲朋友,收二三千名沛县子弟,独立成军,收平旁县,开始了自己一定强秦,扫清寰海的伟大事业。

不幸的是,萧何的大功,却被太史公司马迁轻描淡写的一笔,不着痕迹,偷天换日,完全予以了抹杀。

据司马迁说:

萧何和曹参这两个有资格出任首领的人,是出于私心才把首领位置让给刘邦的。

据他说:众人推举首领时,因为刘邦带人攻城,刚刚立下大功,开始时自然大家都推举刘邦。可是刘邦说:“如今正当乱世,诸侯纷纷起事,如果安排将领人选不妥当,就将一败涂地。我并不敢顾惜自己的性命,只是怕自己能力小,不能保全父老兄弟。这是一件大事,希望大家一起推选出一位能够胜任的人选来。”

萧何、曹参都是县里的官员,都顾惜性命,害怕起事不成,遭到满门抄斩之祸,于是他们极力地推让刘邦。

刘邦被逼无奈,数次推让不出,才最后勉强接受了沛公的称号、职位。

如此一说,萧何在刘邦被立一事上,不但无功,反而有罪——他推举刘邦当沛公,原来竟然是胆小怕事,不敢承当,甚至是不怀好意,企图嫁祸于人。

问题是:司马迁是如何知道萧何与曹参的内心活动,真实意图的?

莫非萧何与曹参两人曾当众说起过这一点——他们站在高台上,告诉下面已经起事的成千上万沛县父老乡亲:我们害怕被灭族,首领这个位置,还是让这个愣头青刘季来干吧!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在以后——当这个草民刘季势力日渐膨胀,成了砀郡长、汉王、皇帝之时。萧何和曹参却去四处宣扬,告诉别人,自己当初不敢当首领,是因为害怕被灭族,推戴刘邦,纯属无心之举,颇有嫁祸之意。

——萧何和曹参都是汉朝宰相,不说智力如何如何的过人,不会弱智,却决然可以肯定,就算他们当初真的内心有此想法,请问,他们会不会自己说出来?他们的思想活动,谁能掌握?司马迁的这种记载,到底有几许真实性可言?

事实上,正如程步先生所说:司马迁的种种“小零碎”,完全是出自司马迁个人的揣摩想象,跟写小说一样。

——他总是事先设定了一个人的人物角色,然后用种种有选择的事例,种种只有上帝才能知道的心理活动,种种别人绝不可能听到的对话,予以加强,浓墨重彩,予以描画。

这到底是历史,还是文学小说?

萧何的作风是谨小慎微,于是司马迁把他想象成了怕死鬼。曹参是刘邦帐下第一员猛将,“身披七十创,攻城略地,功最多”,朝臣曾公举为朝堂位次第一,怎么也成了怕死鬼?

刘邦军攻入咸阳后,诸将都是先去国库,去取金银珠宝;萧何则是先去相府、御史府,去收取秦朝的图籍档案。据此,明人李贽认为萧何是天生的宰相材料。司马迁说,“汉王所以具知天下厄塞,户口多少,强弱之处,民所疾苦者,以何具得秦图书也”

后来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退居蜀汉。正是因为萧何的极力荐举,刘邦才一举提拔韩信为大将,统帅三军,后来又提升他为左丞相,对楚军实施战略大迂回。

萧何极力荐举韩信为大将,告诉刘邦,韩信是国士无双,争天下必须用韩信这种军事天才,这说明他完全懂得军事。

刘邦二话不说,斋戒设坛,一举擢拔韩信于所有将领之上,赋予韩信那么大的军权,独当一面,也说明刘邦认可萧何的军事才能,以及他对军事专才的判断能力。

萧何去追韩信,刘邦以为萧何跑了,他就“如失左右手”,茫然无措;萧何回来,刘邦就十分欢喜,仿佛心里有了主心骨。

入关后,萧何为丞相,镇守后方、署理民政;足兵足食,支撑连年战争。

普通人认为萧何长于行政管理,组织规划,精于细节安排,但缺乏雄才大略和勇毅决断,也没有军事才能,而刘邦恰恰相反,有此而无彼——不过是基于他们俩人的实际表现罢了,并没有考虑他们潜在的才能。

可刘邦并不这样看。

他认为,项羽和韩信都是军事家,虽然可以说都是军事天才,但实际上,对他的威胁并不算大。刘邦在战争中,在战后,这十几年,最为担心的,恰恰是他自己的宰相。

细密地分析历史,我们可以看到:项羽是天才的军事家,在政治上同样相当强悍。所以司马迁才说他,才气过人,近古所未尝有。他断然不是像某些当代人所描绘的那样,只是一介匹夫,近乎白痴弱智。

战强秦而胜之,宰割天下五年,以一人之智勇,力敌刘邦、萧何两位伟人,张良、陈平、韩信、彭越等等数不清的谋臣悍将,外加数十位诸侯的轮番围攻,项羽竟长期不落下风,亲临时,几乎每战必胜,甚至差一点生擒了刘邦,如果不是起风的话。——仿佛是古代的拿破仑,已经足以证明其才华之卓著。

正如网上高人菜九先生所说:“大概是天要亡秦,要假手项羽除去秦暴力统治的基础。实际上,项羽在完成了这件事后,也基本上失去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如果说有天意,或许这个天意就是要项羽止步于此,如果还不肯停下来,就是违反天意了。所以说,如果项羽只是满足于诸侯上将军的位子,不再事进取,或者这件事对他的未来还不会有什么影响,还不至于败得那么快。但心气与才华绝高的项羽,哪里是一个肯居人下之人噢”。

事实上,项羽已经尽力做到最好,除了坑杀二十万降卒,还有几次屠城,属于一时冲动,思虑不周,被愤怒冲昏头脑之外。项羽临死,长叹:天亡我也——盖越雷池则违天,违天则天亡之,已经窥见了一点历史的真相。

项羽不能不分封,刘邦也不能不分封,他们都没有秦始皇帝的资本。只能以分封来诱致诸侯,驱策群臣。

项羽的问题在于:“自矜功伐,奋其私智”,心高气傲,不屑于玩阴谋,耍手段,先分封异姓王侯,以后再加以处理——总之是贵族气太浓。所以,曲高和寡,成了众矢之的。

项羽的确可怕,但项羽不愿滥封、不能得手下将领之死力、随机应变的政治能力,是不能得满分的。

一只老虎总是被一群狼群殴,难免左支右绌,所以刘邦并不怎么怕他。

中国从封建前进到郡县,付出了:

秦朝覆灭,项羽败亡,刘邦重伤、随即死亡的巨大代价,付出了整个贵族阶级几乎全部被杀,全国人口损失十分之七八的巨大代价,此后尚有七国之乱。

一直到汉武帝,推恩令下,这件事,才算基本搞定。

这就证明:经济基础的确立和意识形态的转变之间,有一个百年左右的时间差。

可以参考的是:

中国从孙中山开始搞民主,漫漫百年,虽然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技术支撑早已足够,但民主制度迄今仍然没有在中国完全确立。

——这就是政治制度的转变之曲折艰难。

使刘邦真正感到威胁,如芒刺在背的常常就是萧何——因为萧何威信太高,极得民心。这一点,项羽比不上,韩信同样比不上。刘邦不怎么怕项羽,也不怕韩信,但他对萧何确实感到既敬且畏。

萧何如果造反,刘邦可就真的歇菜啦。

所以,刘邦既对萧何感激涕零,又时时担心提防萧何反叛。

汉三年、十一年、十二年,刘邦三次怀疑萧何,如果不是鲍生、秦东陵侯召平以及那个不知名的说客,先后给萧何提醒,刘邦很可能会对萧何采取一定的措施。

汉十二年(前195)秋天,黥布反叛,刘邦亲自率军征讨,他多次派人询问萧相国(萧何当时应该是唯一的宰相)在做什么。萧何因为皇上在军中,就在后方安抚勉励百姓,把自己的家财全都捐助军队,和讨伐陈豨时一样。

有一个门客劝告萧何说:“您灭族的日子不远了。您位居相国,功劳数第一,还能够再加功吗?您当初进入关中就深得民心,至今十多年了,民众都亲附您,您还是那么勤勉地做事,与百姓关系和谐,受到爱戴。皇上之所以屡次询问您的情况,是害怕您震撼关中。如今您何不多买田地,采取低价、赊借等手段来败坏自己的声誉呢?这样,皇上的心才会安定下来。”

于是萧相国听从了他的计谋,强卖民田,汉高祖听说,才非常高兴了。——萧何为了降低自己的声誉,竟然需要用这么多的办法来自污,可见其声誉之隆,已经超过刘邦。

为了压制萧何,杀一杀他的气势,刘邦悍然找个借口,把萧何交给廷尉,戴上镣铐,拘禁了几天。

于是,一个姓王的卫尉劝告刘邦说:“相国是不可能反叛的,否则陈豨、黥布反叛时,相国留守关中,他只要动一动脚,那么函谷关以西的地盘就不归陛下所有了……”

刘邦只好放了萧何,并且说:

相国不要在意,相国为百姓请求苑林,我不答应,这就向天下人证明,我不过是桀、纣那样的昏君,而你则是一个贤相。我所以把你用镣铐拘禁起来,正是想让百姓们知道我的过失,和你的贤能。

白龙和白尨文星搭伙,文星的声誉常常高于白龙,几乎每一世都是这样。前有姜小白与管夷吾,后面还有毛与周……

诸君挑灯看史,可以自己细细品味,看一看在下所言是虚是实,是真是假。

没有萧何,刘邦能不能成事,能不能有汉朝的建立,都是未知数。汉有天下,除了刘邦本人,萧何功最多,功高万世。萧何之于大汉,就像周恩来之于红朝。

正如汉庭论功时关内侯鄂千秋所说:

……大王与楚军相持五年,常常失掉军队,士卒逃散,只身逃走有好几次了。

然而,萧何常从关中派遣军队补充前线,这些都不是大王下令让他做的,数万士卒开赴前线时,正值大王最危急的时刻,这种情况已有多次了。

汉军与楚军在荥阳对垒数年,军中没有现存的口粮,萧何从关中用车船运来粮食,军粮供应从不匮乏。陛下虽然多次失掉崤山以东的地区,但萧何一直保全关中等待着陛下,这是万世不朽的功勋啊。如今即使没有上百个曹参这样的人,对汉室又有什么损失?汉室得到了这些人也不一定得以保全。怎么能让一时的功劳凌驾在万世功勋之上呢!应该是萧何排第一位,曹参居次。

这就是文星的作用——不可替代,举足轻重。

大体上,白龙每一世长的都很漂亮,性格开朗,风度翩翩,言谈幽默,魅力十足,是人群中天生的领袖。

祖龙就不一样,有时长的很好,有时长的就比较丑——这与他易怒的性格有连带关系。

在这一点上,司马迁的记述比较准确:刘邦是爱开玩笑,动手动脚,骂骂咧咧;嬴政是动辄生气,动辄“大怒”。

刘邦夺取天下正是天意。高祖病重将死,自己曾说:“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

司马迁也说,秦朝禁兵,不封树诸侯,恰恰帮助了刘邦。刘邦“拨乱诛暴,平定海内,卒践帝祚,成於汉家。五年之间,号令三嬗。自生民以来,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

“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岂非天哉,岂非天哉!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

秦始皇帝驻跸彭城,大概有数日,此地与刘邦当时刚刚任职的泗水亭,不足一百里。两者都在古泗水之西,正好是上下游关系。

因为不能大张旗鼓,抓下一位天子,闹得沸沸扬扬、海内尽知,造成恶劣的政治影响。可能朝廷御用法师们的种种厌胜法术都在暗中施行了,或者干脆没有施行——因为史料不足,我们不知道真相如何。

根据仅存的史料,做为体制内的一员,刘邦大概听说了皇帝陛下正在暗中搜寻藏在民间的天子,他怀疑就是自己,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应该是请了几天假,自己避入了彭城西面的芒砀山一带。

古泗水发源于山东沂蒙山,四源共发,所以得名。它南入淮河,蜿蜒数百里,途经薛郡、泗水郡,奔流在曲阜、沛县、彭城、下邳等秦汉著名城邑的地界内,是古代南北交通的主要通道。

徐州那时叫彭城,在战国时代曾作过宋国的国都,历时118年。后来楚汉之际,彭城又成了复兴的新楚国的都城,仅一年半,后来四年彭城是西楚霸王项羽的都城。

史载,秦灭周,九鼎入秦。但“九鼎入秦”很可能只是一句假话,可能据秦始皇帝自己查证,自己的国库内,只存放着七鼎、八鼎。

有专家推测,在秦国大兵压境就要灭周的时候,周天子为了不让秦国得到全部周鼎,以延续其国祚,暗中将九鼎之一予以了销毁,对外则诈言说以前宋太丘社亡时,有一鼎已经沉没于泗水彭城之下。

或者干脆说,有一鼎自行飞入了泗水。

因为九鼎在古代被视为神物,又长期不许诸侯过问详情,秦人听了这种说法,也是半信半疑,不知真假。又不好深入追查。

古代泗水水流湍急,在徐州城北、东、南形成三处急流险滩,分别叫秦梁洪、百步洪和吕梁洪。秦梁洪在今徐州市城北十公里处大运河畔,当年的古泗水,水流湍急,猛浪若奔,犹为泗水上绝险之处,经常有船只在此沉没。传说中九鼎中的一鼎就落入了这里的河底。

《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始皇还,过彭城,斋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秦始皇帝在彭城,找了一千人下水摸鼎,却杳如黄鹤,踪迹全无。

秦始皇帝没有捞到神鼎,只好离去,嗒焉若丧,大失所望。于是他率领东巡队伍,从彭城向西南方向行去,不久渡过淮河,前往衡山郡、南郡等地视察。

有人说:秦始皇帝泗水捞鼎,是刘邦等人编造的谣言,意在说明秦王朝得国不正,没有至德感召,所以凑不齐九鼎。

我估计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汉家皇帝刚开始似乎也没有凑齐九鼎。

《史记·封禅书》记载:

汉文帝十五年,赵地望气士新垣平上言“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溢通泗,臣望东北汾阴直有金宝气”……

新垣平对文帝说:“周鼎失落在泗水之中,如今黄河泛滥通于泗水,臣望见东北方汾阴地区有金宝气,难道是周鼎要出现了吗?虽然征兆已经出现,若不争取它还是不能自己来到人间的。”

于是汉文帝命人在汾阴之南修了一座庙,临河而立,希望通过祭祀祈求使周鼎出现,但最终无济于事。有人上书告发新垣平行骗,于是文帝杀新垣平,夷灭其族。

武帝时期,一个名为锦的汾阴巫师在祭祀时,偶然发现了一个大鼎,尺寸很大,样式奇特,刻有花纹,没有款识,于是逐级上报到了中央。

武帝命令迎入甘泉宫,自己也护鼎随行,走到中山地界,鼎的上空出现了一片黄云,氤氲缭绕如同车盖。武帝询问公卿大夫们,他们说:

“…禹收集九州的铜,铸成九鼎,象征九州,曾经用来烹煮牺牲祭祀上帝和鬼神。遭逢圣主盛世,鼎就会出现,此后,迁延经过了夏商二朝,到周朝未世失德衰败,宋国社坛被毁以后,鼎就沦没了。从此隐伏不再出现……如今鼎已到甘泉宫,看它色泽光润。变化如神,朝廷必承无疆之福……受命为帝的人与天德相合,鼎才会出现。应该把它献给祖庙,藏于宫廷。”

武帝大喜,“赦天下,大酺五日”,改年号为“元鼎”。至此,上古传下来的九鼎总算是再次凑齐了。

九鼎之事,扑朔迷离。

一般认为汉灭秦,未得九鼎——因为史书上没有记。也有人说,汉灭秦,得九鼎,藏于内廷;至王莽末年,天下大乱,九鼎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