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壁鸠鲁是“社会契约论”的发明者之一,也是“道德相对主义”的奠基人之一。
他的道德相对主义最著名的弟子就是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
伊壁鸠鲁说:没有绝对的正义,有的只是在人们的相互交往中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候就互不侵犯而订立的协议。
自然的正义是人们就行为后果所作的一种相互承诺——不伤害别人,也不受别人的伤害。
对那些无法就彼此互不伤害而相互订立契约的动物来说,无所谓正义与不正义。同样,对于那些不能或不愿就彼此互不伤害订立契约的民族来说,情况也是如此。
依照这种理论,日本侵略中国,中国人活该倒霉,不能指责他们违备了正义。
一个法律如果被证明有益于人们的相互间交往,就是正义的法律,它具有正义的品格,无论它是否对于所有的人一样。
相反,如果立了一个法,却不能证明有益于人们的相互交往,那就不能说它具有正义的本性。
不正义并非本身就是恶,它的恶在于焦虑地害怕被奉命惩罚不正义的官员所抓住。
日本兵杀害了许多中国人,立功受奖,心安理得,决不焦虑,于是恶就不存在了。
任何人都不能在隐秘地破坏了互不伤害的社会契约之后确信自己能够躲避惩罚,尽管他已经逃避了一千次。因为他直到临终时都不能确定是否不会被人发现。
真是言之可笑,既然神什么都不管,许多罪犯自然能逃脱惩罚。许多罪犯也的确在表面上逃脱了惩罚。人们怎么能不被别人伤害呢?
伊壁鸠鲁告诉我们:
那些知道如何最佳地防范外在威胁的人,能够尽量待人如己:
如果他实在无法把有些人视为一体,至少也可以不视为异已;
如果连这也做不到,他可以不和他们交往:只要方便,他就与他们保持距离。
那些最能够获得免除邻人威胁的安全的人,也是那些满怀信任与别人融洽相处的人。
对于处心积虑要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的坏人,伊壁鸠鲁先生这套与人为善,希望感化别人的哲学,恐怕是一文不值。
在《万物本性论》中,卢克莱修更详尽地阐述了伊壁鸠鲁的人类及其文明的起源理论。
他们认为世界既不是神圣的,也不是永恒的。
天、地、日、月远远不具备神圣的力量,不配列于诸神之间。世界的宏大复杂的体系已经维系了数不清的岁月,但它终究会土崩瓦解。
诸神的本性极为精细,远非我们的感官感觉所能及,祂们的住处与我们的住所截然不同(祂们居住在“诸世界之间”)。
有人说诸神为了人的缘故而发愿建造好了世界的宏伟结构,故而我们应当把天地当作神的伟大工程来赞颂;有这种想法的人,都是些蠢货。
因为我们的感恩戴德不能给幸福、不朽的神灵带来什么富足的好处,对于这些生活在宁静中的神,我们的贿赂诱惑也毫无效力。
所以神不会为我们工作,也不曾创造我们。
伊壁鸠鲁和卢克莱修在这里把神灵想象成了唯利是图的市侩,认为人没有好处可以给神,所以神对人就不管不顾,漠然置之。
始基(原子)经历了无穷无尽的时间直到今天,在频频相互撞击和自身重量的驱动下,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结合,联结起来了可以想像到的任何事物。其中就包括人。
大概这两位先生把希腊罗马神话中的各种怪物都当成了碰出来的东西,人体也是碰出来的。
毕达哥拉斯所发现的黄金比例,即把一条线分为两部分,长段与短段之比恰恰等于整条线与长段之比,其数值比为1.618 : 1或1 : 0.618。
柏拉图所命名的“黄金分割”与人体的神秘联系,他们显然没有注意到。
图/达• 芬奇的《维特鲁威人》,古罗马大建筑家维特鲁威曾盛赞人体比例和黄金分割
他们认为,世界决不是神圣力量为我们而创造的,因为现存世界中的缺陷实在是太多了,譬如陆地被海洋远远分隔开来。地球上有一大块地方被野兽出没的荒山野岭占了去,再一大块落在了岩石和沼泽的手中。在陆地中,有两大块由于烧灼的高温和不断的降雪而几乎被完全夺走。即使是最后留下来的土地,上面也是遍布荆棘。人们只能费力抗争,经常扶着粗糙的锄头悲叹生活的不易。如果不是靠我们用犁刀翻开肥沃的土块并开掘沟渠使大地产出,那就什么都不会自动地生长出来。
二人显然不知道神所创造的世界总是无限丰富多彩的,都那么坦荡如砥,整齐划一,很快会引起审美疲劳。大地并非遍布荆棘,人类历史五万年,有四万年是靠采集、狩猎吃饭的。
即使这样,人们花费了巨大的艰辛劳动种出来的庄稼在已经郁郁葱葱、成熟在望之际,还会时不时地被天上的骄阳烤焦,被骤雨和冰霜打倒,或是被狂风暴雨蹂躏摧残。此外,自然也没有理由要喂养和壮大那些陆地上和海洋中的可怕野兽,并带来疾病。
世界的不完美是由于人的共业,也是为了促使人类觉醒,追求天国,追求永恒。
伊壁鸠鲁和卢克莱修正确地推测出了本次人类历史的大致起始时间。
他们指出:
如果天地没有一个诞生的开端,如果它们永远地存在,那么为什么没有诗人吟唱忒拜(即底比斯)战争和特洛伊战争之前的什么故事呢?这以前的那么多丰功伟绩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铭刻着伟大事件的永恒的荣誉丰碑?……
我以为原因在于这个世界还年轻,还很新鲜,离它的开端还并不太远。所以,即使在今天,有些技艺还在不断地改进和完善之中,有的还在成长中;今日造船上出现了许多新的改进,昨天音乐家发明了新曲调;而且,世界的本性和体系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我自己也被人发现是第一个能用我们的母语阐发这一学说的。
准确地说:是本次人类出现的时间距此不远。人类是每隔一段时间被创造一次,有些动植物可以延续,高级生命显然在尽量利用同一个地球。
人类的起源
他们认为,是始基的偶然聚合产生出了地球、海洋、天空和生物。大地最先产出了各色各样的小草、鲜花和各种树木。然后生育出了种类纷繁的一代代动物。因为动物并不能自天而降,陆地上的生物也不可能从咸咸的水洼中爬出来,所以它们只能出自大地母亲的怀抱。即使在今天,在雨水和太阳的温暖照射下,还有许多生物从大地中诞生;所以如果在大地和空气还年轻的时代,更多和更大的生物能产生出来,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伊壁鸠鲁认为,当时土里面充满了热量和湿气。只要有个适宜的地方,就会形成一个子宫,牢牢地扎根于大地之中。一待时机成熟,婴儿们便从中诞生,人类就是这样产生的。
伊壁鸠鲁主义的生化论极其武断和幼稚;达尔文的进化论就精致一些,足以迷惑头脑简单,粗枝大叶,或者不学无术,闭眼不看地质记录的蠢人。
原始人的生活
伊壁鸠鲁和卢克莱修认为,人类在远古比现在(伊壁鸠鲁时代)要结实得多,是坚实的大地孕育了他们(据说坚实的大地注定会自动涌现出坚实的人类)。他们体内的骨骼更大、更坚硬,筋腱强壮,这使他们不像现在那么轻易地就被热、冷或身体的任何疾病所征服。在无数的岁月中,人类像野兽一样过着四处漫游的生活。那时没有农业,没有铁犁铁镰,人们也不会航海。人类食用大地自身所产出的东西,因为当时地球处在青春年代,果实丰富,多得足够养活初生的人类。此外原始人还甩出密集的石头,挥舞沉重的棍棒,四出追猎野兽(卢克莱修所说,大地布满荆棘,是指此后)。
人类还不知道用火,也不知道用兽皮做衣。他们住在山洞里,或者巢居在树上躲避风雨。两性的结合或是因为相互吸引,或因为男子的强力征服。
最初是闪电将火带到了人间。逐渐地,那些心智强大的天才人物就引导人们用火和其他的发明来改变过去的落后生活方式。慢慢地,人类开始建造简陋的木屋、披上兽皮,学会了用火,婚姻也开始有了规则。
语言的出现
人们发出了各种声音,开始给各种东西指定名称。人类具有生动的声音和会说话的舌头,能够用不同的声音区分万物,表达情感就是理所当然的。
国家法律的出现
后来,国王们开始建立城市并修建护城碉堡,以作避难之所。他们还按照各人的美貌、体力和智力来分配牲畜和土地(希腊人极端重视美,这是又一例)。再往后则财富的力量最被推崇,财富可以支使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剥夺体力强大和相貌优美之人的荣誉。
虽然说一个人清心寡欲,那么他就拥有了最大的财富。要远比征服世界和统治帝国好得多。
但凡人们大多都是渴望声名远播并大权在握的。所以他们利欲熏心,昼思夜营,你攘我夺,疲于奔命,血流成河。世界陷入了彻底的混乱。直到有一天,人类终于厌倦了生活在暴力之中,苦于彼此的争斗厮杀。
这时,就有一些哲人出来教导人们创立行政管理机构,制定法律,让大家共同遵守。公正的法律取代了随意的个人复仇。使动手作恶的人受到了相应的惩罚。因为邻居间的友谊,为了自己的孩子和妇人得到庇护,人们制定了互不侵害的公约。
最初的法律、公约都是口头上的约定,因为文字还没有发明。
宗教的起源
卢克莱修认为:“事实上,即便是在那个(远古的)时代,人们也经常会在心灵清醒时看见有着俊美不凡、身材高大的英姿的诸神,在睡梦中看到的就更多了”。
人怎么会看见神,有点莫名其妙,他也没有说明。
人们在梦中看见神不知疲倦地做出了许多奇迹。于是,人们就将感知赋予他们,将永恒的生命赋予他们,人们认为诸神过着最幸福的生活,不会为死亡的恐惧所困扰。
于是,诸神的威严遍布在许多伟大的国家,城市里充满了神坛。有时为了祈祷求福,人们竟然用人做牺牲,来血溅神坛。平凡的人类心中深深地种下了对于诸神的敬畏之情,人们在节日里成群结队地对神灵顶礼膜拜。
另外,人们观察到天空中众星的有序排列以及一年中四季的依次轮转,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就把所有的现象都归因于神灵。人们还把众神的住所想成是在天上。
当大地因为雷霆的巨大轰鸣而震颤发抖时,当海上的狂风挟着强大的威力要掀翻船只时,当地震摇晃大地,使许多城市摇摇欲坠时,谁的心灵都会因为惧怕而瑟瑟发抖,人们发誓祈祷,请求神灵息怒。感到自己很是卑微,并承认神灵的巨大的力量在统治着宇宙万物。在卢克莱修看来,这也十分正常。
伊壁鸠鲁的宗教起源学说认为“宗教产生于人的幻觉和人对自然的恐惧”,这一理论曾经被许多后人继承,如费尔巴哈、马克思。
金属工具和武器的发明
因为森林大火,铜、金和铁、银、铅都相继被发现,“从地面空隙之处沸腾滚烫的大地血脉中缓缓地流出了金银,并聚集成一条小河流,其中也有铜和铅”。人们想到了熔化金属,锤炼工具。于是青铜适合制造武器和工具的性能被发现了。金和银是无力胜任这些艰巨的工作的。人们知道铜的用处比铁早,因为它更容易利用并且储藏量也大得多。人们用铜来耕耘土地,用铜来挑起战争。一旦某些部落用铜兵器武装起来,所有那些赤手空拳的部落就会被他们制服。
伊壁鸠鲁和卢克莱修正确判断出了青铜时代居先。
再到后来,铁器逐渐普及了。人们开始用铁具来耕种土地,装备步兵骑兵。铁制造的踏板、纺锤、梭子和卷线轴发展了纺织工业。使衣服从兽皮变成了紫袍。人们日复一日迫使森林向高山撤退,让草地、池塘、沟渠、庄稼和果实累累的葡萄园布满了大地。
他们认为,第二个是铁器时代。
享受大自然的快乐
人们用口来模仿鸟类的歌声。从大自然学会了吹管吹箫吹笛,欢快地跳舞。生活在用坚固堡垒围护好的城市中,分配土地以供耕种。并且开始扬帆远航,修筑道路。他们发明了文字,开始写作诗文,记述历史、绘画、雕塑,终于开始在正式的书面契约上互相结盟。
——以上就是伊壁鸠鲁和卢克莱修版的社会契约论。虽有差池,也算是相当符合上古的现实。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伊壁鸠鲁是道德相对主义的始作俑者之一。
“道德相对主义”者认为:
宇宙间不存在普遍的道德真理,宇宙中没有法,没有天理。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和错,不存在客观的是非标准。
道德是主观的,只适用于特定情形,甚至没有任何意义。
与此相反的“道德普遍主义”,则对客观的是非标准深信不疑。
今天的人类更倾向于“道德普遍主义”,所以我们看到有《联合国宪章》、《世界人权宣言》、世界《公民权利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联合国千年宣言》、《联合国禁止酷刑公约》等等文件的出现、签署,有普世价值的广泛流传。
卡尔·马克思和恩格斯就是道德相对主义的典范。他们宣称:
每个社会的道德体系完全是特定时代的产物,受制于人们的社会关系和生产方式,从而在根本上受制于生产力的发展。
道德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是所谓上层建筑的一部分。
道德即便不是无足轻重,起码也是变动不居的。
所以,他们强烈反对几乎世界所有宗教所教导的绝对道德。
马克思、恩格斯的道德虚无感十分强烈。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不惜破坏一切作为文明底线的道德规范,百般嘲讽否定“民主”、“自由”、“平等”、“正义”等道德理念。
有人说,马克思恩格斯即使不是“反道德分子”,起码算得上是“道德冷漠者”。——恩格斯曾经说过:“平等的观念,无论以资产阶级的形式出现,还是以无产阶级的形式出现,本身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这一观念的形成,需要一定的历史条件,而这种历史条件本身又以长期的以往的历史为前提。所以,这样的平等观念说它是什么都行,就不能说是永恒的真理。”
他告诫人们,不要相信那种妄图发现永恒道德真理的鬼话——类似关于道德的主张,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论述中,还有很多。
马克思恩格斯的支持者和信仰者,更是公然的漠视道德,甚至“反对道德”。他们认为:
“道德是历史的产物”。
善恶观念会因历史阶段和阶级立场而不同。
道德无足轻重,不值一提,可有可无。
遵循这种理念,他们做起事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干。——这既给他们带来了暂时的成功,也给他们埋下了最终失败的伏笔。